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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水之法，既不可执一②，泥于掌故③，亦不可妄 意④轻信人言。盖地有高低，
流有缓急，潴⑤有浅深， 势⑥有曲直，非相度⑦不得其情，非咨询⑧不穷其致⑨， 是以⑩必得躬历山川，亲劳胼胝(11)。
昔海忠介(12)治河，布袍缓带(13)，冒雨冲风，往来于 荒村野水之间，亲给钱粮，不扣一厘，而随官人役亦 未尝横索(14)一钱。必如是而后(15)事可举也。如好逸而恶劳，计利而忘义，远嫌而避怨(16)，则事不举而水利不 兴矣。
【注释】①选自《履园丛话》卷四。钱泳(1759年—1844年)，字立群，一字梅溪，金匮(今江苏无锡)人。躬亲，亲身，亲自。躬，身体，引申为亲自。
②〔执一〕固执着一种不变的看法。
③〔泥于掌故〕拘泥于古代的典章、制度。
④〔妄意〕任意，随便胡想。
⑤〔潴(zhū)〕水停留的地方。
⑥〔势〕这里指河流的形势。
⑦〔相度(duó)〕观察和测量。
⑧〔咨询〕商议和询问。
⑨〔穷其致〕彻底摸清情况。穷，追究到底。致，情况，底细。
⑩〔是以〕因此，所以。
(11)〔胼胝(piánzhī)〕趼子，手脚因劳动而磨成的茧子。
(12)〔海忠介〕海瑞(1514年—1587年)，字汝贤，自号刚峰。谥忠介。
广东琼山人，回族。明穆宗隆庆三年(1569年)任应天巡抚，疏浚吴淞江。
(13)〔布袍缓带〕指轻便服装。缓带，随便束着衣带。
(14)〔横索〕横行勒索。
(15)〔而后〕然后。
(16)〔远嫌而避怨〕远远躲开嫌疑，避免抱怨。
【译文】根治水患的办法，既不能固执照老章程办事，也不要轻举妄动，轻易 相信个别人的话。原因是地形有高有低，水流有快有慢，沼泽有深有浅， 河身有曲有直，不经过观察和测量就不能了解它的真实情况，不经过商议和询问就无法彻底摸清它的底细。这就必须亲自登山临水，不辞辛劳。
从前海瑞治理河水的时候，身着便服，冒着风雨，在荒村乱流中间来来往往，亲自发给民工钱粮，一厘也不克扣。随同的官吏差役也不曾粗 暴地勒索一文钱财。一定要像海瑞这样，事情才可以办好。如果贪求安 逸，害怕劳累，计较私利，忘记公益，只想不沾嫌疑，避开抱怨，那就什么 事情也作不成，水利也不会办好的。